(大智教化之人生三齡 39 / 48)
說社會走向現代化,公共衛生改善,加上醫療科技進步,讓人們活出應有水準,應該不是虛言。像我的父母、岳父母、繼父,都活過八、九十;尤其是遠居美國的繼母,更以百秩高齡仍健在,唯因失智而住在養老院中,只能視為返老還童矣。當年我先後涉足生死及殯葬教育,就曾喊出「輕死重生、厚養薄葬」的口號,用以推動生命教育。提倡「輕死重生」,是因為人們多怕死且諱言死亡,而以傳授生死學助其由死觀生,進而輕死重生;至於呼籲「厚養薄葬」,更是配合國家政策而改善養生送死,一方面重視老人福祉,另一方面則大力促進環保自然葬。厚養與薄葬其實包括兩方面或兩部分,最好能夠相輔相成地實踐,方得創造出可觀的綜效。對此我至少在老母身上大幅實現;她晚年最後十六個月受我撫養,死後依其指示海葬,縱浪大化中。
母親跟繼父結縭四十六載,未曾生養子女,我是他們唯一後代,二人皆由我和太太送終。繼父為革命軍人,不茍言笑,十四歲便虛報年齡離鄉背井加入抗戰行列;後來就像許多老兵一樣,於剿共諸役中撤守來臺,靠著自學的無線電情報技術,一路升至少校軍官。在他的行伍生涯中最為傳奇的,莫過於兩度外派協助美軍打越戰;聽說因此賺了兩倍甚至三倍薪水,對改善家計大有助益。他老人家個性獨立自主,不喜麻煩人,因此到老始終不同意跟我們夫妻同住,我只好定時去探望他們。好在雙親身體硬朗,繼父直到七十八歲罹癌動手術才稍顯虛弱,卻仍完成數回出國旅遊壯舉。他最終因惡疾轉移擴散,住院三週而辭世,年近八十一歲,未曾受太多苦痛。我遵其遺志將大體捐贈,其後成為北醫大牙醫系二十五名大二生的大體老師,也算是功德無量。
繼父跟老母相依為命至其去世前三週,而老母在繼父辭世後又自理了兩個多月,才在我們的安排下遷至不遠處就近照應,並僱請外勞協助其起居。我們一起和樂共處了十四個月,那時我剛出任學校院長一職,必須每日到班,但還是早晨六時左右便陪她外出吃早餐、逛公園,以盡最後善養之道。印象至今猶存的是,我一開始不會推輪椅,折騰了好一陣才駕輕就熟、運用自如。後來回想起,原因竟是在無後的情況下,從未推過嬰兒車,一時不禁悵然若失。善養即厚養,但不見得要動用厚重的財力,重點在於盡可能地陪伴與關心。常聞言「久病床頭無孝子」,道盡人情冷暖。也許是我們雙方的福氣,老母雖有心臟宿疾,甚至出入加護病房,但到頭來仍能壽終內寢,不免令人稱羨。不過在家中過世,有可能碰上搬運遺體造成鄰居困擾的問題,幸好也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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