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1日 星期五

知命:獨善

(大智教化之人生三齡 27 / 48

孔子曾對其生涯發展細數從頭,由志於學一路走向而立、不惑、知命、耳順以至不逾矩,其中五十知天命在我看來,正是人生一大轉折之處;尤其從兼濟走向獨善,更需要一定自知之明。此外知命可以指知止與知足,天命在此不必然要扣著儒家的人文旨趣,道家的自由之道同樣可以說得通。何為知止?有為有守,無過與不及;知止又繫於知足,亦即傾聽內在的本真之聲,而對言行有所拿捏收斂。人生貴在知足,因為人生極其有限,且不免一死,無論榮華富貴或是治國平天下,對於時空中的渺小個體終成過眼雲煙。倘若儒家式的兼濟要人們有所作為,則道家式的獨善便走向無所為而為、為而不有。當然孔子也有「道不行」或成為「喪家之狗」的獨處時刻,但這畢竟跟道家那種自願為之的情況不同。傳統儒者一旦落入獨善,卻又跟兼濟之心藕斷絲連,著實無可厚非。

平心而論,道家式獨善之所以有意義,或許正在於它足以作為儒家式兼濟的互補選項,從而使人生臻於儒道融通的出入自如、收放自如境地,而避免陷入憂患意識與閒雲野鶴的極端兩難。看看我所心儀的陶淵明、白居易、蘇東坡三人之存在抉擇,便知此言不虛。這三位傳統文人於其一生中雖都有退隱之志,卻始終仍以儒者之姿面世。更有意思的是,三人的靈性開顯竟然呈現先後呼應的關係,亦即白仰慕陶,蘇則同時仰慕白與陶,予後人會心一笑。想想陶淵明身處亂世而成為隱士之典範,白居易發明了「中隱」之道,至於蘇東坡則終其一生受貶卻不曾隱逸,但他們都算是充分體現了獨善其身的工夫。獨善不必然要隱退,隱逸亦不妨以中隱;尤其是年過知命,減少但不致完全割捨社會關係,多分配一些時間給自己,為迎接老之將至預作準備。


獨善其身不應該被視為自私自利,頂多只是自求多福;它不止要求「獨」,更要精進「善」。何況「獨」也不必然要獨處,卻必須講求公私分明;不耽誤公事,但只求安份守己,而把時空條件多一些留給自己。這其中的分寸拿捏著實不易,這就要求對「善」的考量。「善」在此作動詞解,亦即改善、圓滿之意;要「獨」得恰到好處,執中道而行,無過與不及。大智教化所追求的「中年中產中隱」,大致反映出此種獨善其身的意境。知命乃標準中年,中產理應視為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至於中隱則歸獨善之具體實踐。中隱之道容後再論,重點是要瞭解獨善工夫始終不是獨立修持而成,而係與兼濟理想相互消長、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這也是儒道融通的真諦,大智教化對此倡議一套秉持「後現代儒道家」的「知識分子生活家」處世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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