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護生死學》作為個人獨力完成的第一部教科書作品,所具有的開創性意義已如前述。擔任教師將近四十二載,我一向不願自視為學者專家,而樂以「思者醒客」自居,同時推己及人,希望學生也能夠海闊天空地自由思考。本書出版後僅有一次機會現身說法,將之用於耕莘護專五專部護理科二年級兩班「生死學」的教學。當時我這個五十出頭的中年大叔,面對上百名「寂寞的十七歲」小女生談生論死,不免出現代溝。但我還是努力讓她們瞭解未來在執行專業實務時,可能面臨的各種「生死關懷、生死抉擇、生死服務」,這正是本書三大主題。無奈的是該課排授的二年級尚未進入臨床階段,同學們連一個病患都未見過,任何生死攸關的討論,都只流於紙上談兵。我曾建議安排在高年級授課,答覆是學生多在外實習無暇進教室。這已涉及課程設計的全盤規劃,不是說改就能改。
醫療及護理人員的專業養成都必修倫理課,護校有時還會另開生死課;這些都屬於專業基礎而非一般通識課程,可視為廣義「醫護人文」教育的一環。醫護專業無疑具有相當深厚的科學背景與技術要求,但專業人員面對的乃是受病痛折磨的患者,而非待處理的例行事務,醫護人文關懷遂有其必要。問題是醫護專業的人文教育,雖列為專業基本課程,但若完全沒有臨床實務經驗,就不免淪為形式化的空泛討論。改善之道並非沒有可能,將之分為兩階段授課或足以推陳出新。例如將兩學分的人文課拆成兩段,前段一學分為觀念講解在低年級開授,後段採個案討論於臨床期進行。個案討論是企業管理專業碩士班(MBA)最常採用的授課方式,由於要求入學前必須具備一定的職場實務經驗,因此個案討論方式很容易融入情境揮灑自如。這是我在職進修管理課的親身體驗,值得參考推廣。
《醫護生死學》一書是受邀特別為護生而作,因此盡量取相關課題來討論;但考量並不僅限於專業性,更顧及受教者的全人性。必須承認的是,我畢竟沒有受過護理專業教育,所提出來的相關課題乃是在生死所任教期間,跟研究生互動歸納所得。我所接觸到的頭四屆學生中,部分具備護理或諮商背景,甚至有兩位精神科醫師。我站在可能接受專業服務的患者立場跟他們互通有無,不啻為難得的教學相長體驗。尤其像安寧緩和療護、臨終病人照護、悲傷輔導等生死攸關課題,我一直到入老前去醫院擔任安寧志工,才真正體會出其中奧義。志工是安寧服務團隊的一員,我雖然僅有短暫數月投入其間,卻屬畢生難忘的可貴經驗。對身為生死教師的我而言,眼見繼父在面前辭世,以及為臨終病患做些微薄服務,可視為自我生死教育。當時我仍在大學教生死通識課,這些見聞都是鮮活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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