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歲動筆寫碩士論文,至六十有八共完成三十四部著作,其中十一種為教科書。這些作品雖為教學之用,但我始終既述且作,借題發揮,努力記錄下自己的學思心路歷程,到頭來終於凝聚成今日的大智教。大智教自度度人安身立命了生脫死,我對此一宏旨的全方位觀解,最早便見於2003年出版的《醫護生死學》之中。「醫護」二字連用其實多指關懷照護,至於「生死」之說則體現為由死觀生下的輕死重生。本書英文名為“Health Care Thanatology”,採西方死亡學觀點,將重心放在健康照護專業人員的生死觀之建立,尤其是護理人員。全書分三篇:「護理專業提供的生死關懷、護理專業面臨的生死抉擇、護理專業相關的生死服務」。“Thanatology”源自“Thanatos”,後者指死神,因此前者僅表死亡學,談死不論生。但生死畢竟為一體之兩面,遂採傅偉勳看法由死觀生。
在如今的衛生保健體制內,醫療與護理係搭配運作,考察醫院診間及小型診所便知一二。醫護專業相輔相成,但二者核心價值畢竟不同,診療與照護不能混為一談。專業照護體現出無比關懷之心,可分為「情意性關心」(care about)與「操作性照顧」(care for)兩部分,缺一不可。護理關照對象除一般人外,還需要對「兒童、婦女、老人、精神病人、臨終病人」多方關注。全書三篇十五章皆依「生物、心理、社會、倫理、靈性」五大面向一一析論,再作成綜論,此即我在日後不斷發展應用的「一體五面向人學模式」敘事觀點。其建構是結合醫療的「生物—心理—社會模式」與護理的「身、心、靈模式」,再加上二者都對專業倫理的強調重視。寫書尤其是教科書,設定格式化的框架是我的一貫作法,雖然曾經得到「矯情」的負評,但卻足以讓主題一目了然,且便於理解和記憶。
說起格式化寫作,得到負評也不意外;想來這或許正是我的寫作風格,且多少反映出自身拘謹保守性格。年輕時讀了一些心理學,知道自己的人格特質偏向神經質,另外三種則為膽汁質、黏液質和多血質。這套分類源於古希臘,最早出自「西方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對人類體液的理解,神經質被歸為黑膽質。這種素樸的分類在現代或許站不住腳,不過佛洛伊德曾將精神異常分為輕微的「精神官能症」(neurosis)和嚴重的「精神病」(psychosis);前者字首“neuro-”即指神經,俗稱的「神經病」其實有所根據,並非無稽之談。神經質性格雖然不一定會得神經病,但矯枉過正、患得患失的心態卻比一般人多見。反思之下發現,我藉著研究生死學希望了生脫死,多少具有貪生怕死的焦慮心理在作祟。如今老之既至,加上老病纏身,自知離死不遠,只能自我療癒和貞定,寄望和平共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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