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領略:想
市井小民最大的心願是物價下跌、薪水調升;現實生活中卻面對什麼都在漲,只有薪水年年不動,大家只能抱著度小月的心情過日子。「受、想、行」正是我們每天對於生活的基本領略之道,至於生活的內容則因人而異。一般人每天為謀生而忙碌奔波,感受到的幾乎都是生活中的瑣碎細節,很少有機會退一步想,汲汲營營到底所為何來,甚至探問人生將何去何從。在現代文明社會裏,人並非茹毛飲血般地求生存,而是通過思考和行為,去努力改善生活、充實生命。但科學發現告訴我們,生命的存在,可說完全出於偶然。
有天看電視「國家地理頻道」,播出「神秘的月球」,講太陽、地球和月亮的關係,意外讓我上了一課。原來在四、五十億年前,炙熱的太陽噴出一堆大小行星,其中有顆小行星離地球太近而擦撞碎裂,碎片被地心引力吸引再結合成我們的衛星──月球。這一撞把地球撞得快速輪轉,於是有了日以繼夜;此外還把地球的中軸線撞偏了,於是有了四季分明;而月球引力造成地表潮汐波浪翻滾,更製造出多元生命。如此說來,人類崇拜太陽與月亮,並非全然迷信;正是這兩顆星球的「綜效」,人類才會偶然出現於地球之上。
好好過生活,需要想得那麼遙遠嗎?我覺得一個有充分遠見的人,可以把眼前的俗事塵務看得無足輕重,從而去做一些大事業、大規劃;即使沒有重大規劃,也能夠在一些小事情上放得開。電視節目結尾講到,再過五十億年,太陽即將耗盡其能量,就開始向外膨脹,終於把地球和月球一併吞噬,萬物復歸於零。既然未來的一切均將灰飛煙滅,那麼今天我們辦後事,最理想的作法便是採取環保自然葬,火化後立即將骨灰植樹或拋灑,不立碑、不佔地,也不必讓後人操心。此事看似生活小節,卻極難推動,原因正是臺灣人保守迷信,弄得殯葬活動烏煙瘴氣,一點也沒有慎終追遠、莊嚴肅穆之感。
要善盡孝道,與其搞些形式化的繁文縟節,現場只見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倒不如辦個溫馨親切的告別式,邀集親朋好友有充分的時間聚會,以抒發感念的方式緬懷亡者,讓親人的生命劃上一個完美的圓。我長期參與殯葬改革,推動殯葬教育;回想我先後致力於生死學與殯葬學的知識建構,目的都是在於破除世人心中的蔽障與迷思,從而拈出「輕死重生、厚養薄葬」的現世主義人生哲學。我樂於接受「人死如燈滅」的看法,並主張在死之前我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是讓自己的精神不朽,創造一些文化性的精神遺產。胡適曾經表示,追求精神不朽,便是他的宗教信仰;這對我而言,則是持續著書立說。
我至今已寫出三十種著作,它們雖然並非擲地有聲的金匱石室之書,但終究屬於自我覺察之作。作為一名即將入老的大學教師,個人閱歷見證了臺灣過去半個多世紀的發展,我對此頗有感受體驗,亦不乏認真想法;寫出來貼上網誌供人閱讀,就是希望有更多的人產生意識覺醒,從而慎行存在抉擇。佛家認為諸行皆苦,人生乃是苦海及火宅,必須通過出世修行的工夫方能離苦得樂。在這種觀點下,「五蘊」的意義就顯得消極起來;人們不被鼓勵有所作為,以免衍生流弊。當然一個人通過「受」與「想」的過程,的確有可能做出逾矩的事情;但是生活作息也不可能完全心如止水,適度的起心動念還是有其必要。
尤有甚者,隨著時代社會的不斷推陳出新,人生就不能以不變應萬變;如今更有「潛能開發」的需求,這些無不是希望將人們的想像力和意念盡情發揮。西方學者強調人是「理性動物」,用腦思考是人類的特徵;哲學家更以「我思故我在」之說,來彰顯人的起心動念之重要。我身為哲學學者,以思考為業,且突出其中的批判性;「在不疑處有疑」,便是我的座右銘。如果「在不疑處有疑」代表我的為學之道,那麼「為而不有」即屬做人態度;通過為學與做人,便構成我的生活全部。「為而不有」的道理相當簡單,想通了就很容易加以實踐。想想看人之一切,不就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嘛!
充分利用各種資源不就成了,奈何要妄想擁有?身為讀書人,我於近幾年開始捐書,只留一些供寫書參考之用,不夠了再去買,用罷了再捐出去,如此才有所循環。過去文人喜歡「坐擁書城」,如今圖書館設施良好,網路資訊更是發達,不需要私人搞一大堆藏書佔地方。我讀書並不全然為了修身養性,主要還是打算著書立說。我無意做個媚俗的「作家」,而是想成就自我為反身而誠的「作者」。家父與家叔分別擔任過書局和報社的總編輯,我也曾經從事數年專職編輯工作,更慶幸生在「書香世家」,讓我有機會馳騁在想像的世界裏優遊自得,相信這是我一生最寶貴的心靈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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