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4日 星期一

生物人:人文與科學的對話

生物人:人文與科學的對話

無論生死觀還是生活觀,它們都屬於人學觀的一部分。人學不等於人類學;人類學用科學觀點研究人,人學則用哲學觀點省察人,自我反思在此顯得很重要。我自多年的學習與反思中,歸納出「生物∕心理∕社會∕倫理∕靈性一體五面向人學模式」。不同於許多哲學界朋友自視為純粹人文學者,我不斷嘗試站在人文立場跟科學進行整合對話;它最早體現於我上大二時選生物系為輔系,並且花了三年把它修完。一個文科學生到理學院去插花,在輔仁大學不但是唯一,或許更屬空前絕後。學自然科學的經驗對我來說相當寶貴,它讓我有機會體驗知識學習的多元進路。十七年後,三十八歲的我以哲學博士、副教授、系主任三重身分,到政治大學去念了三年半的企業管理研究所,社會科學世界同樣為我開了一扇多采多姿的窗。

從歷史發展看,科學由哲學中脫穎而出,同時分化出許多學科,各自獨立。但是三、四百年過去了,科學家的正式頭銜仍舊是「哲學博士」。身為正宗哲學博士,我從未自視為哲學家,僅以哲學工作者甚至哲學從業員自居。為了持續進行人文與科學的對話,我從上碩士班開始,便選擇走「科學哲學」的道路。這是哲學內一片相當冷門的教學與研究領域,我卻靠著它取得碩士、博士學位和教授資格。根據自己四十年來的研究心得,我認為科學作為知識的意義,可以還原為它的前身,即是「自然哲學」。十七世紀牛頓的力學鉅著,題為《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二十世紀諾貝爾獎得主莫諾融科學與人文於一爐的分子演化論代表作《偶然與必然》,其副題則為《現代生物學的自然哲學》。我在碩一時初次讀到後者中譯本,深為所動,大獲啟迪,乃發心從事生物哲學的研究。
   
當年輔大生物系主任是一位外國老神父扈伯爾,他用很厚一本英文生物學教科書上入門課,書末的演化論章節卻沒有講。我以為是時間不夠用,後來才曉得天主教主張創造論,同時不贊成演化論。這點讓身為華人的我,感到有些納悶;科學是科學,宗教歸宗教,怎麼會起衝突?後來為研究科學哲學,讀了許多科學史的書,才慢慢理解一樁樁科學與宗教不相容的公案。我原本以為這些爭議在臺灣似乎顯得很遙遠,沒想到服役期間,在報上讀到當年陽明醫學院首任院長韓偉,以基督徒身分跟各方學者大打筆戰,堅斥演化論為無稽之談和異端邪說,才發覺事情比我想像的來得複雜嚴重。從生物學的自然哲學面向看人,若是跳過演化論不談,我想非但不免遺憾,更可能見樹不見林。讓我們暫時擱下宗教教誨,聽聽科學家的觀察所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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