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士人十年寒窗,為的就是通過科舉考試,學而優則仕,從平民百姓一舉為官,由獨善而兼濟,實現儒者內聖外王的理想。科舉實施於隋唐至清末,歷時一千三百年,在獨尊儒術的傳統下,以「經、史、子、集」為學習內容。後來由於受到西學東漸大潮流的衝擊,清廷終於廢科舉而行西制,設立西式大學,不再學上述「四部」,而改以「七科」:「文、法、商、理、工、醫、農」,這便是最早大學設立學院的分科。七科大致概括了自然、社會與人文三大知識領域,且兼顧基本與應用;百餘年後的今天,雖然大學院系分化得更多元也更細微,終究不脫七科三域的大範疇。不過知識分類畢竟是為人類服務,因此不應劃地自限;有些學科便屬於跨領域,甚至縱橫三大領域,心理學即是一例。其由哲學脫穎而出,自我定位為自然與社會科學,值得一探究竟。
要想瞭解一門學科的來龍去脈,回顧其發展歷史是最佳辦法。我對心理學的興趣因其源自哲學,所以始終未減,甚至兩度想改行。只是有件事我一直不解,那就是心理學不斷想切割自身與哲學的關係,卻顯得剪不斷理還亂。最初我在教心系修課時無法理清頭緒,直到留美選了一門「心理學史」的課,始覺豁然貫通。課堂上老教授用一部上世紀五零年代首版的經典作品當教材,同學們個個念得唉聲嘆氣,對我卻是如魚得水;理由無他,因為讀起來就像哲學史,而我已學過六載。心理學家並不諱言本身學科來自哲學,但更看重分道揚鑣後的科學屬性,於是特別標幟出1879年為「科學心理學」元年。心理學加入科學陣營至今剛好一百四十年,跟哲學的淵源卻超過兩千二百年;不講歷史則已,一講起來就沒完沒了,連心理學家自己都不愛聽。
難得在西方大學的心理學課堂上聽老教授講古,雖有發思古之幽情的樂趣,但考起試來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因為我的英語學習不到位,聽和讀勉強應付,說跟寫則缺乏訓練;而當年托福不考作文,所以進了學校只好臨陣磨槍。我修的三門課中,統計多為數字公式尚無大礙,歷史再怎麼說也得闡述發揮,這就讓我抓瞎了。好在窮則變、變則通,年輕時記性尚佳,於是把考前把教材重點摘錄成許多段落,每段不超過五行,用生吞活剝的方式硬背;考試時就像今日電腦上的剪貼簿,把一段段文字自腦海中提取出來「貼」上試卷,再用各種介系詞連綴起來,就完成一題題論述了。或許是我的答題中,對哲學多少還有所引申,不致讓教授以為我只會原文照搬,所以慈悲為懷給了我一個“B”,算是低空掠過。到頭來我僅以這三門課,結束了短暫的留學生活,為人生平添一份苦樂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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