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我十五歲,「吾十有五而志於學」,學思啓蒙自此一發不可收拾,竟至耽誤學業,結果三年高中念了五載,所幸如願考取哲學系,最終成為另類哲學教授。反身而誠,我的人格特質可以概括為一句話:「自了漢!」至今年逾七旬,依然盡量抱持「無求於人,亦不為人所求」的道家式獨善心態。正是這種心智的潔癖,體現出思想的與眾不同;不是高人一等,而是不願從眾。中西哲學家我最欣賞莊子和叔本華,正因為他們都處世孤高與卓爾不群。但是我缺乏他們的豁達及堅毅,只能退而求其次,尋訪適當認同對象。四十出頭去中央大學哲學所兼課,所上有位另類教授甯應斌,筆名「卡維波」,係取自西方分析哲學三位大師「卡納普、維根斯坦、波普」之姓氏。我耳順之年提早離退追求海闊天空,竟在尚友古人中發現三位知音「陶淵明、白居易、蘇東坡」,乃樂於自號「陶白蘇」。
分析哲學講究邏輯分析的清晰明辨,我雖不能至卻心嚮往之,遂以波普為碩、博士論文的鑽研對象,沉潛其中達十年之久。其實我研究的並不是波普早年對分析哲學的獨到貢獻,而是他中後期在科學哲學的獨樹一幟,尤其是「三元世界」思想。「三元世界觀」是「身心二元論」的擴充與創新,波普認為我們可以確切感受到身體與心靈之外,由心智所創造的文化性事物同樣「實在」。例如一部經典著作能夠在作者亡故後仍不斷影響世人,從而體現出「立言以不朽」。我正是受此啓發而著述不輟,雖千萬人吾往矣。「三不朽」是儒家成聖成賢的標竿,我雖認同道家而非儒家,但發覺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靠著平面及電子媒體宣揚人生哲理自度度人,不失為樂事一樁。何況如今真正自了漢式的隱逸人生早已不切實際,宜採取「儒道融通」策略加以權變,用以真正安身立命了生脫死。
回顧歷史上儒道融通的代表人物,我所推崇的陶、白、蘇三位都歸於典型;尤其是白居易的「中隱」之道,促使我從理性知識步入悟性智慧的境地。不過那係中年後期的事情,在邁入成年的當兒,我雖然對哲學連一知半解都不算,卻已經通過感性在心靈深處分別埋下理性與悟性的種子。高中到研究所的十年間,我受到極少數哲學著作的深刻啓蒙,逐漸醞釀出對於宇宙與人生的見解,雖然粗淺卻屬全方位見解。這使得在往後的治學途徑上,採行的是雜沓而非專精的方式。從學術觀點看,我始終在從事跨學科甚至跨領域的自學方案,如今可視為「華人應用哲學」路線。雜家的特色正如陶淵明所言,「好讀書不求甚解」,耳順離退後潛心著述,更是不斷嘗試借題發揮,從而形成一套足以自圓其說的大智教化論述。本網誌既然話說從頭,就從那幾本深刻影響我的極少數著作談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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