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8日 星期五

學思憶往 04:精神分析




    頭一回聞及「心理學」是在小學中年級,感覺有些可怕,怕被人一眼看穿。這種心理一直維持到高中,真正接觸到心理學,竟然被吸引住,從此跟它糾纏了大半生。說得確切些,最初讀的只是「精神分析」方面的書,佛洛伊德的《性學三論》,看書名就很有吸引力。他應該是史上第一位「精神科」醫師,執業初期以「泛性論」為診療基礎,後來才擴充至意識與人格理論。書的內容已無甚印象,但有一事至今仍銘記在心,那便是翻譯該書的臺大精神科醫師,別具用心地題獻給Regina,而她正是齊克果的未婚妻。齊克果為首位大力標榜「存在」的丹麥哲學家,天生憂鬱的氣質,令他深深懷疑走進婚姻的意義,終於跟未婚妻退婚。此一重大「存在抉擇」,導致他後來成為劃時代的哲學家,與不婚的笛卡兒、叔本華、尼采平起平坐,更彰顯出蘇格拉底生活在「河東獅吼」下的存在奧義。

         特立獨行的哲學家果然不適合結婚?這的確是一道難解的公案。但不婚的哲學家們,無疑為佛洛伊德的科學事業,帶來了思想上的深度與突破。他雖為文否定受叔本華影響,卻盛贊尼采的光芒,明眼人一看便知三者淵源深厚。叔本華認為代表「生殖意志」的性欲,是任何生命體最強烈的「盲目意志」,只有人類能通過自覺反思修行,亦即從事哲學思考,以擺脫它的控制;而女性天生要負責傳宗接代,因此不可能成為哲學家。這當然是性別歧視,其後繼者佛洛伊德更基於生物決定論,專為女性設計出「歇斯底里」的大帽子,用以診療女病人,就不難理解了。此一說法原指子宮在體內亂竄,明顯肯定只有女人會因此病抓狂。身為高中男生,我雖沒有子宮,但也能經由內在體驗,感受到性欲無所不在。它甚至驅使我去追問佛洛伊德,進而走入心理學的世界。

         我對心理學的好奇心,後來反映在考大學填志願上面。當年我雖毅然決定考文組念哲學,卻割捨不掉對心理學與電影的愛好,而多填了這兩個系。因為心理系屬於理科,正確地說,我填的是教育心理系。無奈那年差五分沒錄取輔大教心系;命運令我在繳答案卡前,隨手擦掉一道六分的數學題,於是註定讓哲學選擇了我。後來我對此兩度不甘心,曾想轉入教心系未果,當完兵還真的去美國念了一學期心理系。我自認心理學已有大學程度,但又如何呢?隔行如隔山,從此只能走上哲學之途。不過也有意外出現,那便是我曾在銘傳當了兩年社會科學院院長,該院下設心理諮商系,主任知道我一度對心理學情有獨鍾,遂請我去開授選修課「生死學概論」,這輩子總算跟心理學及心理系有所交集。高中時代的心理學之夢,四十年後終於小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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