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十七歲
白先勇早年有部短篇小說集《寂寞的十七歲》,其中一篇〈那晚的月光〉寫得相當動人,還翻譯成外文流傳海外。大意是講一名專科女生跟大學生談戀愛,在浪漫的月光中發生關係,未婚懷孕,奉兒女之命成婚,年輕的生命從此開始背負起家庭的重擔。故事充滿著淡淡的美麗與哀愁,彷彿就是我們大部分人的生活寫照。我還依稀記得自己十七歲時正在讀高二,處於「年少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慘綠少年階段,每天啃咬著一些存在主義晦澀的話語,感嘆人生不知何去何從。有時還在校刊上塗抹些用虛無意念堆砌起來的文字,就這麼跌跌撞撞走完了寂寞的十七歲。它的唯一後遺症,是我因此執意要考心理系或哲學系;後來果然進入哲學系,一生面臨存在抉擇至今。
並不是每個人的十七歲都能夠順利度過,從念哲學到教生死學,總讓我想起兩個十七歲即遭遇不堪的年輕生命:王曉民與廖曼君。王曉民於1963年9月因為遭逢車禍昏迷不醒,成為植物人前後四十七年,創下長期存活悲慘的世界記錄。當時她是中山女中高二資優生,同時還擔任學校儀隊隊長;但是一場意外車禍,卻讓她的後半生完全改觀。王曉民的個案,曾經在臺灣激起一陣討論安樂死的風氣;她的父母甚至向總統上書求情,但終歸無效。後來父母逝世,由妹妹撫養至死。曉民從十七歲躺到六十四歲,都到了可以作祖母的年齡;帶給人們的印象,卻仍停留在高二的不幸遭遇。另外一個年輕的生命,則在十七歲猝然而止,那便是臺中女中高二資優生廖曼君。
廖曼君於1998年9月的一個清晨,從五樓住家躍身喪命,有家室的男友也在同一天跳河殉情。我們只知道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但是小女生卻認為大人們的世界太複雜,於是她留下遺書走了。廖曼君事件發生的時候,剛好碰上臺灣省政府開始大力推動生命教育,一時蔚為新聞重點,留給世人的則是無限哀嘆。廖曼君在不該告別的年紀,寫完遺書然後離去;王曉民則完全未留下隻字片語,便從此不言不語。兩人的青春年華已隨風消逝,卻為我們捎來兩點啟示:生命教育應該加入女性主義的素材,讓女人在命運面前挺立而非臣服;預立指示應該納入生命教育向全民傳播,最好是從青少年身上著手以未雨綢繆。畢竟從十七歲到七十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大家都希望看見的是,每一個年輕的生命不斷上揚而非殞落。就讓我們共同攜手推動生命教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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