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7日 星期三

群與己:社會科學院




【生死義理 2648

身為大學教授,我的社會化過程中,最不可思議的兩段經歷,是以哲學學者身分當了兩年社會科學院院長;此前我還代理過兩年資訊管理學系系主任。這些都發生在臺灣高等教育的轉型時期。首先是上世紀末大量專校升格為學院之際,學校一時找不著合格的副教授當系主任,結果讓我得以外行領導內行,但也促使我修完企管碩士學程。其次是本世紀初當局如火如荼推行高教評鑑之際,要求學校將各級主管職位編實補齊,遂把我安置在高階位置上,以協調各系所拚評鑑過關。學校中高階主管就等於企業內的專業經理人,必須負起領導統御的責任;這對我這個自了漢性格的文人,著實面臨嚴峻的考驗。好在擔任的是學術主管,可以合理地拿學術來自圓其說;像哲學跟資訊的交集是邏輯,同社科的交集則為教育。一旦有所交集,跨領域對話便得以漸次開展。

我在社科院當差是基於棲身的教育所隸屬其間,後來學校另成立教育學院,關係便告一段落。不過教育學作為中游的應用社會科學學科,的確跟哲學淵源深厚。別的不說,西方教育大家杜威便出身哲學,他在美國首開「教育哲學」一課,並曾到中國宣講兩年,奠定中小學教師皆需修習此課的要求,也令我得以藉此安身立命十二載,直到退休。退休前我任教於教育研究所及師資培育中心,能教的僅有「教育哲學」、「教育倫理學」、「生命教育」三科;它們在我看來,實具有相輔相成的關係和作用。我於大學專任教職二十五年,有三分之二時間在教生死學與生命教育相關課程;這絕不是閉門造車、自說自話的活動,必須跟學生有效溝通,而且屬於相當情意性的互動。教育工作逐漸調適了我的憤世性格,終於令我得以「敬業樂群」。

社會是群體,社會學即群學;我從離群到合群,體現出一條自我生命教育的途徑,如今稱為「大智教化」。大智教化教人以安身立命、了生脫死,這些都在群體社會中發生。現今死亡無疑屬於社會性事件,放大來看,生老病死無一能夠擺脫社會,人們多生在醫院又死於醫院可為佐證。年屆半百後,鮮有不在乎健康保險與退休福利者,這些都必須由政府國家來辦理。我年少氣盛,目中無人,但越老越懂得正視社會的存在。畢竟人乃無逃於天地之間,我們就坐落在歷史社會所組成的時空坐標裏面,此或可謂之「天命」。孔子講「盡人事,聽天命」,我解釋成「發揮個人潛力,瞭解自身限度」。當初存在主義一度式微,是受到結構主義的挑戰;存在抉擇若無法通過社會結構的考驗,不能躬行實踐,則不啻為痴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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