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義理 29∕48】
前文講性愛,是將「性」的漢語中文放在西方語境脈絡內予以發揮,主要指向人的本性原欲,於華人傳統中最接近的便是「食色性也」之說。但「性」字自古至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我在此不予考據,僅通過常識判斷,希望將其引申至「性靈開顯」的人生實踐中,用以貞定大智教化的認識論面向。六經註我式的思考最大好處,是可以海闊天空地高談闊論,牽強亦無妨,反而更具有後現代思維的拚貼效果,重點是能否與人自我啟蒙開示?我手寫我心,我正是這麼一路思想走來,覺得頗有收穫,故樂於說與有緣人聽。如今我自認為「思者醒客、智者逸人」;醒客是思者的音譯,智者愛智,逸人則隨時不忘中隱之道。從某些意念及作為上看,我的性格接近所謂「性情中人」,但因為生來粗鄙不文,似乎總是差了那麼一步。
性情之說始於孟子,他雖分論性與情,卻皆視之為善,而莊子則以之為純樸的本真。我心目中的性情中人包括一系傳統文人:莊子、竹林七賢、陶淵明、白居易、蘇東坡、唐伯虎、公安三袁、林語堂;除莊子外,其餘都不是哲學家,由此可見我對傳統哲學所持的疏離態度。物以類聚,聚不在一道便遺世獨立,只要衣食無缺並無不可。平心而言,我既非哲士亦非文人,因為缺乏前者的思辨工夫以及後者的創作能力;但積四、五十年之經驗,倒也拈出了「大智教化」的義理和意理。效法白居易被封作「廣大教化主」,我樂於自視為「大智教化主」,但無心當獨斷的「教主」,而無寧是想成為主導此一論述的代言人。我有意通過教化教人以安身立命、了生脫死之道,因此這兩年出版的前書與本書,分別以「大智教化」為主題和副題,正是我就該論述以論文或小品的形式系列呈現。
性情中人擁有真性情,這並非想望所得而屬渾然天成;我的個性優柔寡斷、患得患失,始終性情不起來,久之也就不奢求了。至於對上述一系列傳統文人,我到底欣賞他們那一點?其實這一切體驗領悟,乃是正本清源逐漸浮現的。話說我重考大學前心情忐忑,偶然讀到林語堂《生活的藝術》,初識公安三袁「獨抒性靈」之文風,再回顧歷史上具有性靈風格的作品和文人,終於有所取捨。我欣賞劉伶與陶潛的貪杯,因為自己嚮往不醉不歸;我愛唐寅「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以及「請君細看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芳草;草裏高低多少墳,一年一半無人掃」之句,因為這些正是我所嚮往生前任豁達、死後自然葬的境界精神之所繫。大智慧乃係真性情之體現,不具真性情頂多只有小聰明,卻難以產生大智慧,此即我的愛智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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