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義理19∕48】
「我思故我在」反映出笛卡兒的機械論,但更重要的是他所執持的理性主義;身心二元下身體是機器,心智則不斷在從事理性思維活動,這些都是天主造人的旨意。西方近代哲學有理性主義和經驗主義兩大傳統,分別流行於十七及十八世紀,亦有歐陸及英倫之分。一般而言,二者多少具有古代觀念論及實在論的根源,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像經驗主義大家柏克萊就因為提出「存在即被知」的命題,而被視為觀念論一派的唯心主義者。柏克萊為英國國教的主教,其思想後來流傳至美國,連美國西海岸最著名的一所加州大學所在地,就是為紀念他而命名。其思想顯示經驗主義發展至極端,可能跟理性主義殊途同歸。畢竟哲學思維乃一心之所用,無論訴諸抽象推理或感官經驗,到頭來都不免成為思辨者心中所繫的各種概念或觀念。看來柏拉圖的影響的確既深且遠。
「存在即被知」可視為「萬法唯心造」的結論,唯心、唯物、唯實是本體論問題,想知道何者為真則走向認識論。我不想多講述西方哲學論辯,但要一提東方人類似的體驗。話說王陽明有回與友人入深山旅遊,見一鮮花綻放,感嘆大化流行奧妙之餘,不禁想到花開花落於剎那之間,卻於我等駐足觀賞而臻於永恆,反之則全無意義。王陽明講「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屬於儒家「心學」一系的重鎮,牌位且立於各地孔廟之內。照說如此學者恐為書齋所限,他卻於文治武功皆有建樹,遇讒受貶入荒地更悟出許多生死智慧,為後世所效法推廣,甚至形成「陽明學」。人於困頓之際較能由死觀生,體證出孟子「生於憂患」之真諦。今世新儒家學者徐復觀所提出的「憂患意識」,則對於個人的兼濟與獨善之存在抉擇皆有所啟發。
提出「我思故我在」、「存在即被知」等觀點,主要是為了顯示西方哲學於各式多樣論述中,仍有一定的關注主軸,於個人即是身心問題,於社會則為群己問題。將這些關注用於大智教化「由死觀生」的認識論面向,適足以作為我的「一體五面向人學模式」之學理基礎。此一模式面面俱顧,無所偏廢,助我撰成多種生死學教科書;尤其是為空中大學授課所需前後出版的三種,十餘年來至少令數萬學子受用,也算是推動生命教育的可喜成績。事實上我所推廣的生死學於自己半百之後,便貼上本土標籤而為「華人生死學」,並強調「華人應用哲學取向」。這是因為生老病死之事必有所本,此即一體五面向的獨立自主個體;華人於此五面向皆呈現出與西方人的明顯文化差異,因此向華人大眾宣揚生命教育,至少要做到「不忘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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