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4日 星期四

知識分子生活家

 


 

    為人師表三十八載,除了兼任行政工作偶覺身不由己外,大多數日子都過得相當閒適,這是我要向社會感恩的地方。這種感受,在社會學者葉啟政2007年退休感言〈臨別前的告白〉中,尋得十分準確的呼應:「作為大學教授,尤其,處理有關人文與社會現象的教授,過多的知識分子的期許,……容易冒失地扞格到『嚴守分際而不具煽動蠱惑作用』的基本倫理要求。……一個教員就是一個演員,……讓觀眾……感動一下而對生命有著進一步的憧憬、啟發與感應。……能夠以在大學教書與寫作做為一種職業,……讓我得以有機會細細而安心領略生命脈動的特殊際遇,也有了條件經營一種自己屬意的特殊生命態度與生命方式。……讓自己能夠享受過去之貴族才有的優閒生活,當然是一種殊遇。」葉啟政及其門生羅中峰,也算是我的靈性之友,讓我對安頓「群與己」有所領悟。

 

    我的天生自了漢心性,加上神經質人格,使我年輕時會對「別人」尤其是「社會」,保持若即若離的間距。沙特曾說「別人就是地獄」,我雖無有如此恐怖,卻總覺得面對陌生「他者」的不自在,偏偏後來走向站上講臺作育英才的生涯道路。奇妙的是,長期傳道授業下來,竟然逐漸療癒了我的隱疾;近年甚至因為悟出「大智教化」之奧義,更急切「好為人師」以宣揚其真諦。而我所醞釀多年的教化內容,有一部分正是探討如何拿捏「群與己」的分寸,以利「安身立命、了生脫死」。社會學舊稱群學,與心理學及人類學相伴,構成「行為科學」。社會體現人群關係,心理反映自我觀照;如今個人已難以完全脫離社會,卻可以自覺不被社會所異化及吞噬。作為教師,我選擇的社會角色乃是「知識分子生活家」,類似葉啟政所言;而其理念支撐則為「後現代儒道家」。

 

    我雖然是純種愛智生徒和教師,受的專門訓練實偏向西方科學哲學;半百之後反身而誠,有意向中土文化補課,多所涉獵卻是中國文學而非哲學。我的中哲程度始終停留在拿博士以前修課的基本素養,沒有進一步深造,因此即使談到儒家道家,也不具備相關的學術旨趣,頂多反映出自己對傳統「生命學問」的嚮往。眼前所言「後現代儒道家」,與其說是一套嚴謹論證的哲理思想,不如視為可以實踐的生活態度;在我看來,討論學理不妨稱作「儒道學」。至於「後現代」表述,也不過在於彰顯它那「海闊天空」的時代精神。我自許的「後現代儒道家」乃屬常識之見,主要是為推廣一種「知識分子生活家」的社會角色及生活。這對各級教師最為適用,因此我將之建構為「教育倫理學」核心論述;後來則更進一步擴充為「成人生命教育」的基本訴求。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