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原有「立宗設教,度化信眾」之意,但我以「一個人的宗教」自許,僅待「開宗明義,自我教化」;換言之,貫澈實踐深思熟慮後的人生觀而已。回想個人一生際遇,說來也算幸運。任教長達四十二載,大多講授人生哲理相關課程;學生是否真正受教不得而知,於我倒是頗能教學相長,終至拈出自家本事,成一家之言。在本書結尾,我有如下反思:「任何宗教信仰除了生死許諾之外,餘皆無關宏旨;一旦發現許諾之虛妄,宗教也就失去理想上的存在價值。……為保存宗教之實用性,將其理想初心朝美感化、美學化、美育化超度,遂不失為一條可行途徑。……『我手寫我心,存在即自知』便是我個人的美育化宗教。」回顧大半生的書寫歷程,說「自我救贖」太過沉重,謂「自我療癒」不免消極,唯有「自我貞定」可堪欣慰。書冊既然問世,立言已不朽矣。
我心目中的立言不朽,沒有儒家「三不朽」那般崇高意涵,而是像波普所言「世界三」的常識性觀解。波普是我碩、博士論文專研對象,他提出「世界一、二、三」,分別代表「物質、心靈、文化」。作為身心一體的個人百年之後,其所創作的事物卻可以長久保存,甚至成為社會文化及世界文明的一部分。這在資訊時代的今天看來尤其深切,圖文資訊一旦數位化存檔,就有機會永垂不朽,當然也可能遺臭萬年,於是下筆更要小心謹慎了。本書的創作雖不脫自我標榜,但於不忘初心之際,還是想到感恩惜福,至少有六本他人著作於我印象深刻而帶來啟蒙之功。這是一種讀書樂,「對我創立天然哲大智教影響深遠。讀書讀到拍案叫絕甚至廢寢忘食的境地,就是作者寫出了讀者想說的話,從而深獲己心。最佳例證可見於尼采讀到叔本華代表作《意志與表象的世界》,為之折服不已……。」
我這個人心浮氣躁,缺乏定力,終身好讀書不求甚解,雖然一度藏書上千,到頭來只挑出六種稍作發揮,目的是想呈現本身創作歷程的來龍去脈。這其中有五本於早年啟發了對宇宙與人生的提問,另一則至中年開示出安身與了生之道。日後在教學研究之際不忘著書立說,連自己都感到意外。集大成之作《宇宙與人生——大智教的貞定》於2021年秋季出版,是我返校擔任客座教席三載唯一繳出的具體成績單。原本期待引導碩士生在官方補助下,朝生命教育的研究道路前進,無奈事與願違,遂選擇急流勇退而「七十致仕」。致仕離退後決定將本書陸續貼上網誌以廣結善緣,全書後半「寫」的部分已以《大智教》為題全盤呈現,眼前則為「書」的部分收尾之作,列入專為《立言》而作的增補三帖。一如前述,可視為「後設的後設敘事」,多少帶有借題發揮的目的,留下些許雪泥鴻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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