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有五之年獲頒博士學位,並謀得正式教職,十載曲折學術生涯總算步上正軌。副教授薪水是過去幹雜誌記者兩倍,當初辭職專心學業的投資不失為正確選擇。年輕時功課差,得不著老師的青睞,也從未有當老師的念頭。而念文科的出路甚窄,不是耍筆桿就是耍嘴皮,結果我都經歷過,先當記者後做老師。我的全職教師生涯起步,是在銘傳教五專小女生公民及三專大女生國父思想,對商專學生而言皆屬無關前途的邊緣功課,於我卻是安身立命的教學內容。但由於初任教職被安排兼行政小主管,成天在校坐守,成為標準教書匠加上班族,研究工作遂無以為繼。如此這般度過三年,學校已經改制升格為學院,進入大學層級,開始對教師的學術成果有所要求,終於讓我感受到升等壓力並起心動念。當年要征服的高山只有一座,升上正教授看來似乎就高枕無憂了,問題是如何達成目的。
正在為前途猶豫之際,同事介紹我去附近的臺北護專兼課教人生哲學。難得的是護專學刊編輯居然熱心向我邀稿,原來她們也在爭取改制升格。護理跟醫療息息相關,在我眼中也算是科學,同樣可以研究其中的科學哲學。為搜尋寫作題材,我進入護專圖書館找靈感,未料竟然為我的學術生涯開啓了一扇窗,從此大放光明,並且源源不絕。當年我借得一冊大部頭英文專書《理論護理學》,講的正是護理的哲學。這使我想起劉述先對「科學的哲學」與「科學底哲學」之分判,正得以運用到護理跟哲學關聯上。簡言之,「護理的哲學」在國內護理界被譯為「護理哲理」,亦即足以影響護理專業發展的自家理論;而「護理底哲學」則是護理科學哲學,可稱作「護理學哲學」。我據此對後者從事五載潛心研究,完成十二萬字升等論著,題為《護理學哲學——一項科學學與女性學的科際研究》。
我在銘傳的起步身分是相對邊緣的通識課程教師,沒有可以支撐研究的專門科系,未料升等因緣竟然是靠他校的學術資源,而研究主題仍為極度邊緣的科學哲學。教授升等要求最短期間是三年,我從《宇宙與人生》走到《護理學哲學》卻足足花了九載;它們同樣屬於「科學人文」時期的作品,其性質卻有著相當大差異,關鍵就在於後者所納入的女性主義另類視角。根據統計,九成以上女性為主的護理專業,占有衛生保健人力資源近半,所受待遇與社會地位卻相對低落。為爭取專業有效發展的空間,西方護理學者相當用心地從事理論建構,同時爭取職場權益;為達此目的,作為後現代思潮的女性主義,成為極重要的思想和行動利器。我若不是從事護理學哲學研究,肯定不會接觸到如此另類的思想,也就難以產生日後一連串心智典範轉移。升等代表作與參考作,明顯反映出此一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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