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宙與人生》中,我用哲學三大分支學科為架構,去考察波普全部思想,發現頗具特色的「常識形上學、演化知識學、人本倫理學」。不過這也反映出我在傳統學術建制下的思維模式,明顯地忽略了美學,尤其是人生美學。當年哲學系將三大分支列為核心必修,規定學分甚重;美學卻僅選修,且只談藝術美。這種不看重美感體驗的愛智態度,連波普也不例外;他僅用了極少篇幅討論藝術,強調的還是文化世界三之內的客觀性。其實將「真、善、美」相提並論乃是古希臘哲學家的貢獻,但是西方哲學長期走在理性思辨的發展途徑上,幾乎完全忽視情意的「美」之重要;作為分支學科的美學,直到十八世紀才出現,由此可見傳統哲學家的一貫疏忽。然而從大智教立場看,「人生美」恰恰是整個信仰的核心價值;通過「由人生看宇宙」的進路,方能直透生命的意義與價值之本原。
大智教以「後科學、非宗教、安生死」為中心思想,宣揚「天然哲」作為華人安身與了生實踐的思想依據,其中的「人文自然」觀點體現出「儒道融通」生命情調,以莊子看破看透看開的豁達人生美學為核心價值,落實至人間世的「儒陽道陰、儒顯道隱、儒表道裏」的處世之道,最具代表性的人格典型便是「陶白蘇」三位。這套「愛智慧見」是我在五十有五前後,逐漸由圈內的知性生命教育時期,向化外的悟性大智教化時期過渡之際,所產生的靈性開顯。它完全不帶神祕性,純屬「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反身而誠;不過當時也的確受到另一部他人著作啓蒙,後文將會提及。以撰寫碩、博士論文兩度研究波普,他可視為我的學術私淑對象。但正如維根斯坦所言,藉著梯子登高望遠,必須學會扔掉梯子。這就等於過河拆橋,我後來正是如此看待波普,從而海闊天空地開出自家本事。
波普的思想不是不好,而是不足。這幾乎是我對所有西方哲學家的看法,極少例外為美國新實用主義思想家羅蒂。稱其為思想家而非哲學家,是因為他自覺地掙脫狹隘哲學圈,並向上揚昇至整個文化界,而成為當代跨領域的重要思想家。至於自外於學界的叔本華,以及跨界演出的存在主義作家,都比學院派更懂得參透人生。在我看來,哲學與其列出大小分支進行教學,不如回歸初心,以「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三大面向考究世間問題,同時不問超性之事。尤有甚者,身處二十一世紀科技掛帥、智育當道、連人工智能都有長足發展的時代,應當讓認識論先行,確認自己的立足點,再深入處理本體和價值,亦即宇宙與人生的問題。「我思故我在,我手寫我心」,思維主體的角色釐清後,其發言內容始有針對性及參考價值。我的「天然哲」受惠於波普的「科學人文主義」,進而超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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