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死學以生命與關懷為核心價值,前者對焦於生命學問尚屬中土觀點,後者來自於關懷倫理則歸西方論述,要將之本土化最好是銜接上傳統文化中為華人所習知的生活德行,例如孝道、仁愛等。關懷的本質就是愛,在西方或在東方,無論小愛或大愛,其中情意的本質都一樣。就人的「知情意行」而論,作為一種由「情感」和「意志」所觸發的愛之「行動」,在概念的「認知」上很難界定,比方說喜歡算不算愛?如果不摻雜情欲流動的因素,喜歡欣賞別人也算是愛;然而一旦扯上男女之情,二者當即明確分判。曾有美國心理學家製作了一份〈喜歡與愛量表〉,僅列十幾題,答以是或非,便足以判斷你對他或她究竟是喜歡還是愛。簡單的說,喜歡類似交朋友,你喜歡對方不會在意別人也欣賞他;愛則等於談戀愛,你愛對方絕對不樂意別人也愛上他。關鍵在於佔有欲的排他性。
愛情只涉及小我的關懷,較大層面的生死議題在傅偉勳筆下歸於「終極關懷」,生命教育亦作如是觀。此一觀點來自美國存在主義神學家田立克,他將了生脫死的希望寄託在宗教信仰的超越對象上,依西方文化不難理解。但是回到東方文化華人生活的脈絡中,我們的生死歸宿往往是內在而非超越的,像慎終追遠的倫理實踐,便體現出對家族和祖先的關懷與愛。其具象表徵乃是牌位,遠離家鄉什麼都可以割捨,祖先牌位卻無論如何都得帶著走,以示源遠流長及不忘本。這就是華人文化下的生死關懷之情愛,或者說仁愛,具有強烈倫常關係安頓的意義。《論語》記錄孔子言行,「仁」字出現次數極多,可見這是他心目中甚為重視的德行。「仁」字依字形可拆成「二人」,表示人際之間所流露的情感,反映一定人倫安頓旨趣。但人倫會出現「差等」之愛,跟「泛愛眾」理想有出入。
「差等」待下帖再論,現在只談「仁愛」的生死實踐之可能。西方關懷倫理若要運用在華人倫常脈絡中,儒家的仁愛觀可以作為適當銜接之處。尤其將「八目」視為人生發展階段,仁愛之情便足以通過其中由小愛發展為大愛。「八目」指「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次第進程,我曾對此等傳統規範提出一套後現代詮釋。我主張將「格、致」及「誠、正」分別視為「道問學」和「尊德性」的「為學與做人」基本工夫,以落實「修身」的要求;而「修、齊、治、平」則分別代表對自己、家人、民族以及全人類的關愛,由小至大,雖有差等但無所偏廢。我同時認為從「齊家」安頓一下子跳到「治國」理想,不免高遠且難以落實,不妨在其間納入「合群」一項以示「關懷社區、社群及社會」。「群學」即社會學,正好用於推己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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