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28日 星期一

新生死學 16:教 育

 


 

新生死學將「教育」與「教化」分開來看,希望創造一種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附加價值。我視前者為制式活動,後者則隨緣流轉,但並非一刀切,而是相互融滲。制式教育可以體現隨緣教化的精神,而社會及自我教化同樣能夠藉由學校體制多所發揮。西方社會從死亡學的問世到死亡教育的推廣,足足走了半個世紀;一來當然是因為死亡禁忌,二來也反映出人們的認知偏差,將之誤認為宗教教誨。各門宗教信仰無不對人的生前死後提出看法,死學可對此引介、討論但不應盡信。何況各式信仰相當多元,莫衷一是,不可能形成共識,只會各說各話。往深一層看,各宗教門派其實至少有一個不約而同的默契,那便是相信有生前死後之種種。與之不同調的即是現世主義,主張人死如燈滅,講究生前死後之事率皆虛妄。我認為討論對話仍具美學效果,但太認真反而不美。

 

全方位的死亡教育大約興起於上世紀五零年代的美國,主要由心理學及社會學等社會科學領域的基本學科所帶動,而這些正是作為中游學科的教育學之上游基礎。之所以演生出此一新興教育方向,是因為社科學者發現死亡現象乃屬人類社會的組構成分之一,卻在學術研究上幾乎呈現一片空白,而事實上死亡學早在二十世紀初便已應運而生。為亡羊補牢,美國學界首先在大學開授死亡教育相關課程,至六零、七零年代逐漸向下紮根至中小學,從此蔚為風氣,也促進了學術研究的多元發展。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死亡課題雖然在社科領域發展較遲,卻是人文領域歷久不衰的關注,歷史上有著太多的哲學家、文學家、藝術家對此作出貢獻。上世紀源於歐陸的存在主義思潮便是一例,尤其是海德格拈出人乃「向死存有」,活著則是「向死而生」,對貪生怕死的人頗有振聾啟聵的棒喝效果。

 

由於後來的西方死亡學及死亡教育一直圍繞著社科領域而發,頂多涉入生命及健康科學,卻較少跟人文領域和宗教團體對話,予人重科技而輕人文之感,這跟華人生死學以人文關懷為核心的傾向大異其趣。無獨有偶的是,在西方作為死亡現象重要內容的殯葬活動,其專業知識的發展同樣重科技而輕人文,甚至將此一助人專業打造成「殯葬科學」,以培養遺體處理為主的「殯葬指導師」。相形之下,臺灣在這方面所設計的專業職位則是「喪禮服務技術士」和「禮儀師」,培養專業人才的科系更以「生命關懷事業」或「生命事業管理」為名,盡量避免使用「殯葬」字眼,多少是受到無所不在的死亡禁忌影響。諱言死亡就很難推廣「死亡教育」,傅偉勳便根據「生死是一體兩面」的看法發明了生死學,並順此推行「生死教育」。不過其中仍帶有「死」字,遂讓「生命教育」一辭佔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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