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三袁」是指晚明時期來自湖北公安的三位袁氏兄弟,他們共同發展出一種文學流派,後世稱為「公安派」,其寫作風格講究「獨抒性靈,不拘格套」。「三袁」依序為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三人,他們都曾在朝為官,卻熱愛文學創作;或許是家族遺傳所造成的體質虛弱,老大老二皆於四十出頭早逝,小弟也不過活至五十有四。我之所以認識三袁,是經由年少時讀林語堂《生活的藝術》而得知,他指出:「三袁兄弟在十六世紀末葉建立了所謂『性靈派』或『公安派』;這學派就是一個自我表現的學派。『性』指一個人之個性,『靈』指一個人之『靈魂』或『精神』。」四十年後,當我在醞釀「大智教化」而推崇陶、白、蘇三人的精神傳承時,竟意外發現他們也是「三袁」的精神導師;其中尤以袁宗道最甚,他自號「白蘇居士」,書房稱「白蘇齋」,文集則名為《白蘇齋類集》。
袁宗道對白蘇二人情有獨鍾,進而也促成了「公安派」的誕生,後人朱彝尊說:「自袁伯修出,服習香山、眉山之結撰,首以『白蘇』名齋,既導其源,中郎、小修繼之,益揚其波,由是公安流派盛行。」伯修、中郎、小修是三兄弟的號,香山、眉山則分指白、蘇。這種「尚友古人」的心心相印,林語堂說得頗為傳神:「有許多學者似乎生活於不同的時代裏,相距多年,然而他們的思想的方法和他們的情感卻那麼相似,使人在一本書裏讀到他們的文字時,好像看見自己的肖像一樣。……例如有人說蘇東坡是莊子或陶淵明轉世的,袁中郎是蘇東坡轉世的。」今人范嘉晨等則表示:「在公安派看來,蘇白之文字主張與自己有著不謀而合的一致,說得更直接一些,蘇白是公安派眼中的蘇白,套用『六經註我』的模式則可稱之為『蘇白註我』,……歸根到底還是要樹自己的一派。」
當然不是人人都欣賞公安派所主張的「性靈」開顯,今人易聞曉便看出其中的弊端:「晚明的時代之學實際上就是佛禪之學,它的否定一切的根本思維方式和追求解脫的自適精神滲透到心學、文學等各個領域,造成儒家『君子』之學的消解、道家自然精神的棄失和文學審美理想的淪降……。」三袁雖然通過科考而得為官,但身心狀況都不甚理想,追求佛禪等出世思想實無可厚非。尤其袁宏道更道盡為官之苦:「弟作令備極醜態,不可名狀。大約遇上官則奴,候過客則妓,治錢谷則倉老人,諭百姓則保山婆。一日之間,百暖百寒,乍陰乍陽,人間惡趣,令一身嘗盡矣。苦哉!毒哉!」這是指他擔任蘇州府下隸吳縣縣令七品芝麻官的實況,而他竟辭官七回才達成目的,可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真實寫照,也對大智教化中有關「安身立命」的職場生涯抉擇多有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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