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於三所大專院校專任教職,前後二十五年半,其中有十一年半兼任行政工作;那僅有半年的短暫歷程,代表我力有不逮遂知難而退,此即在銘傳當主任秘書。此一職務日後改稱秘書長,屬於學校核心一級主管,位高卻無權,基本上即是最高幕僚。其實就我的自了漢性格而論,無權固合己意,幕僚則難以勝任;畢竟這必須要站在領導者的高度審度全局,並提供制定決策的適宜參考。偏偏我天生缺乏這種視野,往往顧此失彼,寫出來的擬辦意見不甚到位,還勞老闆逐一修正。在這種情況下,我做了不到兩個月,便萌生去意而遞上辭呈。但如此高位一時找不著人接手,事情就此拖延,我也只好勉強為之。直到有天一件意外事件,竟讓情勢逆轉;我不但在學期結束順利下臺,之後也未再兼行政,從此無官一身輕當陽春老師,全心全意從事升等研究工作,終於心想事成。
究竟是何偶發事件能夠讓我解套,說來大家也許不信,竟是政治上選邊站時靠錯邊。話說早年銘傳內主流政黨色彩濃厚,上下一心倒也眾志成城,抵擋外來雜音。但有回臺北市長選舉,市議員趙少康挾著廣大民意脫黨競選,期與在地勢力一較高下。當選舉日近時,出現教授聯署活動,我對此興趣始終缺缺。偏偏有回遇見一位史學大老邀我共襄盛舉,盛情難卻下以為簽個名沒啥大不了,不料卻在次日見報,而我更成為銘傳唯一代表,還被特別標明,茲事體大也。果然第二天上班便被長官召見,詢我何以有此一舉。我沒有充分理由脫身,遂再三致歉並再遞上辭呈,果然不久便批准。由於恢復自由身必須多排課,而半學年的課不易安插,只好暫以必修課充數,我就如此這般教起「中國現代史」來了。沒想到這番意外經驗,倒也可視為中國現代史發展到臺灣後的一段小插曲。
當年共同必修課尚有全年的「中國通史」與半年的「中國現代史」兩科,都備有標準課綱;後者係由鴉片戰爭講到當代,必須強調兩岸分治下,臺灣的政治經濟發展成果。我記得大一修此課,老師講的就是「中國現代化」;但等二十年後自己上臺講授此課,臺灣的政經情勢已大異於前,開始走向所謂「本土化」過程。事情至今又過了二十餘載,「本土化」之說早已積非成是轉為意識型態,然考其究竟,不過想走向「在地化」而已。蓋「本土化」實以民族文化為基礎,也以文化主體性為考量,不必也不應涉及政治層面。長久以來兩岸的主流都是漢民族的中華文化,沒有理由分家。至於政治上的分治,中華民國目前只能視為中國歷史上的偏安政權之一,與東晉、南宋、北元、南明的處境類似。民國統治臺灣始於1945年,之前為日治及清治,這是中國現代史必須正視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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