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7日 星期六

大智教 4-3 宇宙論:哲 學

 


        哲學基本分為本體論、認識論、價值論三大面向,所形成的分支學科則包括形上學、知識學、倫理學及美學。至於宇宙論又稱宇宙學,依亞里斯多德的分類,可歸於形而下的物理學,以別於形而上的後設物理學。西方哲學宇宙論的發展長期受到亞氏影響,他將宇宙分為月下世界的地球和月上世界的星體,月下事物的變化受四元素說與形質論支配,月上則訴諸第五元素及同心圓理論。至於亞氏不主張將數學用於解決物理問題,立場與其師柏拉圖不同。雖然後來出現「亞里斯多德托勒密系統地球中心說」,可以進行數學演算,但總體而言,西方哲學宇宙論在古代和中世紀仍以定性為主調,量化的機械宇宙論已屬於近代觀點了。

 

        西方宇宙論花了很長時間從定性走向定量、由目的轉為機械,但終究還是屬於天道探索,與人事無關。相形之下,東方尤其是中國的宇宙論始終保持「天人合一」的關注,便與西方大異其趣。勞思光寫《中國哲學史》將《詩經》中的「形上天」和《易經》裏的「宇宙秩序」,列為古代中國思想重要觀念,其特色即是「人格天」與「宇宙歷程及人生歷程相應」。「天人相應」思想在漢代董仲舒達於顛峰,他提倡罷百家獨尊儒術影響深遠。後來漢儒的神祕主義稍減,至宋儒又出現「理與事之分合問題」,即形上學跟宇宙論糾纏不清的問題。而勞思光也將董仲舒和柏拉圖,以及將朱熹和亞里斯多德分別作出對比,值得進一步考察。

 

2024年1月20日 星期六

大智教 4-2 宇宙論:神 話

 


        將「自然的哲學」納入「自然之哲學」視界,可視為廣義的「自然哲學」論述,不過一般人仍習慣於以西方傳統的後者狹義觀點看待之。倘若如此,則當自然哲學開出自然科學後,它本身也就步入歷史了。這也是為什麼時至今日西方幾乎無人正視與重視自然哲學的原因,彷彿它真的已成歷史陳跡。事實也的確是這般,回顧過去半個世紀,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哲學家刊行自然哲學作品,更早的同名論著,則出於化學家奧斯華德和物理學與哲學家石里克之手,皆歸「科學的哲學」。令人意外的是,於上世紀後半葉特立獨行的後現代科學哲學家費若本,居然有部自然哲學遺著在本世紀被整理出版,充滿著對神話宇宙論的考察與肯定。

 

        自然科學所繼承的自然哲學其實有著更深遠的根源,那就是自然神話。古早神話以及後來的各種宗教宇宙論,長久伴隨自然哲學宇宙論發展,後來才逐漸在歷史中消失。費若本是有名的「認識論無政府主義」倡議者,強調哲學思考必須盡量「海闊天空」,從而主張現今科學論述只是歷史偶然的產物,而非必然如此。各種神話及宗教宇宙觀,都足以成為科學發展的「備選方案」,這也是為什麼他相當推崇傳統中醫的原因,用以反對西醫獨大現象。當西醫擁抱笛卡兒式的機械觀點,中醫則自古將人體視為一個個小宇宙,保健養生正是順應大宇宙自然之道的結果。前章曾提及,將大小宇宙相提並論,同樣出現於宗教盛行的西方中世紀。

 

2024年1月12日 星期五

大智教 4-1 宇宙論:自然與哲學

         「自然」概念在中文語境脈絡內,主要構成老子重要思想,其核心義實為形容詞的「自然而然」;至於與西文對譯而作為名詞使用以指涉「大自然」則是十九世紀的事情,由此「自然」一辭便承載了西方「大自然」與東方「自然而然」雙重旨趣。將「自然」概念引入哲學,可分為「自然之哲學」與「自然的哲學」兩方面來看。在中華文化傳統下,將「自然之哲學」引申至「自然的哲學」,非但不會所見日小,反而是視野上的擴充。我們可以將探討大自然的「自然之哲學」西方宇宙觀,藉華人學術銜接上實踐自然而然「自然的哲學」道家人生觀。如此一來,西方與東方、宇宙與人生無所偏廢,方為恰到好處的「愛智之學」。

 

        回顧西方哲學史,會發現宇宙與人生的問題始終難以澈底分割;前蘇格拉底時期從天道探索走向人事安頓明顯可見,中世紀研究自然的目的是為鞏固信仰,最終仍在安頓人生。近代科學所繼承的自然哲學,始終保有一定的人文關懷情操,直到宇宙觀由目的論轉向機械論、將數學演算和經驗實證引入後,作為「分科之學」的科學諸學科,才出現劃地自限下的門戶之見,隔行如隔山,形成科學與人文「兩種文化」的割裂。在商品經濟領軍時代裏,拜物消費成為無底洞,清心寡欲被視為難能可貴的美德,而這正是追尋反璞歸真境界的道家思想心之所嚮。回返生命本真的途徑,體現出順應自然勿事造作,此乃「自然的哲學」之真諦。

 

2024年1月6日 星期六

大智教 3-4 近現代:現代自然哲學

 


 

        自然哲學是直接探討自然的一階哲學,科學哲學則屬後設關注自然科學如何發展的二階哲學。自然哲學功成身退,並不意味其討論失去意義與價值;事實上有本出自科學家之手的自然哲學論著,就被《新聞週刊》列入二十世紀百大著作,此即由諾貝爾醫學獎得主莫諾所著《偶然與必然:現代生物學的自然哲學探討》。莫諾是頗具人文素養的法國分子生物學家,受存在主義影響甚深,乃將他的科學發現引申於人類命運的存在抉擇上。他從無神唯物觀點論述科學成果的意義與價值,被視為「科學人文主義」的代表。面對「偶然」形成的自然宇宙,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將如何安頓?一旦作出存在抉擇,人生便成為「必然」的歷程。

 

        從歷史發展看,現代科學與技術的「戡天」知識,無疑來自古老自然哲學不斷修正的積累。當自然哲學轉型為自然科學後,哲學只能退一步對科學技術的知與行從事後設批判。對科技與社會的關聯進行瞭解和批判,是現當代哲學責無旁貸的任務。科學哲學如今被視為應用哲學的一環,但追根究底它仍源自關注自然的傳統自然哲學。自然哲學既不應在哲學史中淡出,更當華麗轉身融入應用哲學,進而積極產生哲學實踐,對宇宙與人生的探究面面俱顧,無所偏廢。尤其是放在華人文化與社會的脈絡裏考察,「自然」概念內涵較之西方更多元也更豐富,適足以建構一套讓廣大華人反思並改善宇宙觀與人生觀的「新自然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