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8日 星期一

新生死學 08:衰 老

 


 

受病有急慢之分,急病來得快也去得快,大抵就是一週時間。想起大二結束剛放暑假,去打球流了一身汗,回家沖涼晚上就倒下發高燒,連續五天不見好轉,原來是得到流感。正在掙扎之際,突然得知前女友因病猝逝,驚嚇之餘,病情竟豁然痊癒。此番受病歷程埋葬了我的初戀,不啻為一回生命洗禮。當然事情純屬巧合,卻也印象歷久彌新。人生是單行道不歸路,即使有人相信來世轉生,也是另一段旅程,跟眼前當下不能混為一談。我曾以現世主義之姿寫下:「假如有來世,那便不是我;假如那是我,就不算來世。」此乃我的常識之見,信不信由人,卻構成我對生死學及生命教育的基本立場,而與古代「人死如燈滅」的智慧相互呼應。當我走到衰老受病之際,只期待人生好聚好散,千萬不要剪不斷理還亂。畢竟莊子就認為生命不過氣聚氣散,活得灑脫順其自然便好。

 

生死學由傅偉勳創立,他指出其乃以生命學和死亡學組合而成。死亡學係曾獲諾貝爾醫學獎的俄國生物學家麥辛尼考夫於1903年初倡,伴隨問世的還有老年學。至於生命學的提法,則首見於日本生命倫理學者森岡正博於1988年發表的論著。由於死亡禁忌到處充斥,死亡學問世半個世紀後才重新浮上檯面,不過至今仍多限於學校傳授;倒是老年學隨著高齡社會的到來而逐漸成為顯學,影響所及覆蓋社會各角落,甚至涉入各國衛生保健及社會福利政策。老年學較死亡學受重視和歡迎的道理很簡單,死亡終究只是一瞬間的事,死後也只能一了百了;但老年卻可能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漫長且不乏病痛歷程,活著時候可以清晰感受到。如今臺灣人的平均餘命已超過八十歲,十八歲起步學習生死學,通過對「向死而生、由死觀生、輕死重生」的瞭解,多少足以落實心理建設和精神武裝。

 

大家都應該記得孔子對於人生發展的階段性觀解:「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這一系描述或期待在今天看來仍有可取之處,且勿忘這是兩千五百多年前的提示;當時活至七十已屬古來稀,而孔子卻享年七十有二。值得一提的是,他發現一個人年屆七秩將得以從心所欲,尚且能夠不脫序失格,這不啻是對老年的正面肯定與盼望。行年入老身形衰退多歸自然,但心智成長卻不無可能。想我於耳順之年提早從職場離退,選擇當自由業到處遊走,以演講、志工等活動自度度人,但真正擇善固執持之以恆的乃是生命書寫,至今八載已成書六種,眼前乃是第五部。我手寫我心,雖人到頭來終不免一死,甚至之前還有可能失智,但把用心之所得記錄下來,就等於化剎那為永恆,也算是對衰老的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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