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決定人生,我以自己的人生體驗佐證認同此點;身為哲學學者及生死教師,我手寫我心,我教故我在,三十八載教研生涯正是我的生命書寫。必須承認的是,我的所學所教所想所寫大多歸於人文領域,而人文學問的主觀性較科學知識強得多,令我無意將主觀「意見」強加於人,只希望通過以文會友,當作善書廣結有緣人,本書即基於此一意願而書寫。寫書當然期待有人閱讀,加上老之已至時不我予,遂無心再以論文集或教科書等型態撰寫,還是回到我最喜愛也最擅於表達的性靈小品千字文途徑上來。既然如此,文章多反映性格下的心之所嚮,若與讀者觀點扞格,只能說是無緣,亦即沒有交集。想到此生與社會價值和人之常情最大扞格之處,一是堅持無後,二則喪禮極簡。我主張人死如燈滅,故宜輕死重生、厚養薄葬;尤應節葬與潔葬,亦即善用聯合奠祭與環保自然葬。
對此我確實是說到做到,繼父和母親的後事料理率皆從簡,而我也完全尊重兩位老人家的意願。但一切從簡有時只是經濟上的考量,不必然反映人死如燈滅的意念。此等意念不免跟宗教信仰相衝突,因為不管是宗教或民俗信仰,無不許諾死後生命與世界。至於我則有相反想法,認同傳統儒道二家的「現世主義」。對於這點傅偉勳說得好:「儒家倡導世俗世間的人倫道德,道家強調世界一切的自然無為,兩者對於有關(創世、天啟、彼岸、鬼神,死後生命或靈魂之類)超自然或超越性的宗教問題無甚興趣,頂多存而不論而已。」尤有甚者,經過不斷的哲理反思與生死實踐,我已於花甲耳順之際,將自己的理念打造成為一門具有反諷性質的擬似宗教,此即我在前一部書所提倡的「大智教」、「人生教」。八年來我就以「大智教化主」的身分推動「大智教化」,用以宣揚「大智教義」。
生父在美國去世,之前重病我前往探視,三天後半夜平安往生。他是相信有西方極樂世界的佛教徒,因此可稱「往生」。洋邦醫院不讓家屬過夜陪伴,因此無法伴隨送終,但是後事料理卻相當親民,毫無令人感覺疏離的繁文縟節。喪禮於墓區內舉辦,瞻仰和殯葬是在不同日子進行;前者以半天時間讓親友安靜瞻仰遺容,賓客可以留言於冊,跟家屬輕聲問候,伴隨的只有平和的樂音與淡淡的咖啡香。三天後在同處禮廳舉行告別式,捨佛教儀式改以西方常見的親友上臺發表感言以示送行,之後便火化入土。在緩坡上的墓基僅為一般土葬五分之一,且碑石平躺而非直立,從下方望去只見一片綠草,完全不見墓碑,真正做到公墓公園化,雖非自然葬卻十分環保。喪禮所創造的美感體驗效果,遠遠大於傳統慎終追遠行禮如儀,在我心目中留下永難忘懷的美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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