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發展學將人的一生分為三齡:從出生到就業的「生存競爭」第一齡、從就業至退休的「生涯發展」第二齡,以及退休後的「生趣閒賞」第三齡;大智教化就前二者提出安身立命之道,而對後二者則標幟了生脫死之途。其中第二齡長達四十載,可視為人生階段的漸層過渡,逐漸從安身步向了生。安身是為走更長遠的路,了生則是看見路的盡頭而有所了悟。對此種了悟,陶淵明的詩句作出最佳註腳:「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何復獨多慮。」這是典型的也是健康的現世主義之體認,在「人死如燈滅」的慧見中,看見「是非成敗轉頭空」、「也無風雨也無晴」的真諦,順其自然地活到死。
古人面臨死生大事,尚有機會順應自然;今人在科學技術的人為造作下,反倒喪失了種種可能性。就人們心之所嚮的生命終點而言,「無疾而終、壽終正寢」的好死善終可遇不可求。退一步看,少一些痛苦、多幾分祝福則是安寧療護的理想。但現實更可能是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苟延殘喘中含淚懷恨以終,此刻安樂死議題就應該被正視與重視。相對於安寧療護兼顧身心靈的自然死,安樂死看似殘忍無情的「人為加工死」,但它被討論的前提卻是更不人道的「人為加工活」。在多元價值的社會中,安樂死多少足以成為安寧死的另類選項,即使備而不用。畢竟「應盡便須盡」,若事與願違,則針對「延後」的「提前」並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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