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死學通過對日本學者森岡正博所創、傅偉勳大力提倡的「生命學」加以引申擴充,使之盡量做到全方位覆蓋,尤其是觸及性別議題。「愛神」與「死神」在佛洛伊德的著作中經常相提並論,我亦曾以「性愛與生死」為主題出版論文集,至今竟發現女性主義者所積極提倡的倫理核心價值「關懷」,同樣足以作為新生死學在實務應用方面的核心競爭力。上世紀中葉以後逐漸發揚光大的女性主義並非單打獨鬥,她是伴隨社會主義及民權主義共同對抗人類文明中的三大偏見:性別歧視、階級歧視、種族歧視。生命學創始人森岡正博本身為生命倫理學者,他卻將自己定位為「我是女性主義的產兒,毫無疑問,屬於被女性主義思想喚醒的一代。」(引自上野千鶴子《厭女》)這種自覺無疑深具時代意義。
女性主義在二十世紀的最大貢獻,是促成世人對於性別議題的「意識覺醒」,此後許多事物都必須予以性別考量,包括科學探究。過去人們大多認為科學活動至少科學陳述乃是理性的、邏輯的、客觀的,事實上這些都是精心修飾的結果。以科學成果為例,「物理科學」、「工程科學」似乎就比「生命科學」、「健康科學」來得精確而紮實,但後者的複雜度其實比前者大得多,尤其是醫療衛生涉及人,已不止是科學技術所能完全處理,人文藝術也必須參與其間。尤有甚者,在關照個人生老病死方面,被視為「陰性科學」的護理學,其重要性絕對不比陽剛的基礎及臨床醫學來得少。倘若生命科學構成生命學的一環,要為新生死學的建構作出貢獻,就必須先行在觀念上大破而後大立;破除舊思維,樹立新觀點,將後現代的多元精神納入。
我所建構的新生死學與新生命教育的哲理表述為「後科學人文自然主義華人應用哲學」,其中以「儒道融通」形成中土的「人文自然主義」,至於「後科學主義」所反映的正是後現代精神,亦即「質疑主流、正視另類;肯定多元、尊重差異」。以此來觀照「生命」概念,就必須懂得用光譜漸層的道理面面俱顧、無所偏廢。像眼前對「生命學」的考察,便循著「生命科學」、「生命教育」、「生命學問」、「生命情調」一系開展,從西方走進東方、從科學趨近人文,而非拘泥不化、定於一尊。在此等有容乃大的視角下,「生命」既指具體可見的自然現象,也表示關注有情眾生的愛生惜福教化旨趣;更得以超越知識框架呈現海闊天空的靈性思索,最終則在覺察反省之中完成自我貞定,作出適性的「生命情調之抉擇」。從生命學問走向生命情調,正是傅偉勳拈出「生命學」的真正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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