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30日 星期四

關懷學 01:醫 護

 


 

「關懷專業」是一組泛稱,指一些具備生死關懷用心的團體,其中有專業、半專業甚至非專業,但大多有助於當事人的生死抉擇,部分活動遂以「助人專業」為名。此處「專業」是指必須考授證照,醫療、護理、諮商、社工等都有一定難度,禮儀服務門檻較低,宗教及民俗信仰團體則隨緣隨喜。說「隨喜」是因為一些服務有償需付費,但至少殯葬業所提供的「後續關懷」理當完全歸於公益服務才是。論起專業資格,醫療的水平程度無疑最高,醫學系不但最難考取,而且得念七年,畢業還必須參加專門職業人員高考以取得證書方能執業,否則就成了密醫而觸法。但是醫師執業大多並非單獨一人,還有護理師跟其配套,這在診間、病房甚至手術室都看得見。如今已不培養高職畢業的護士,護理師至少大專程度且考得證書,跟醫師搭配為病患服務,而彼此的核心價值則形成優勢互補。

 

醫療重「療癒」,照護需「關懷」;醫師於診治病患後會持續「關心」也定時巡房,但真正直接「照顧」患者的仍為護師。雖然醫學生修業時間長,且擔任住院醫師養成期間也需要熬夜待命,然而一旦正式當上主治醫師,則身分地位等社會評價便不可同日而語。相形之下,護理師即使成為正職,仍必須三班輪流服務,可謂備極辛勞。根據長期統計資料顯示,國內衛生保健人力之中,護理人員幾乎佔去半數,但大多居於人力金字塔的底層,且多為女性,所受待遇難免不公。而因為工作辛勞,考取護理師的人數雖多,願意長期任職的卻不成比例,可說是流動性頗高的專業。但是為什麼仍有那麼多年輕女孩樂於投身其中,我想由護理核心價值「關懷」所體現的「白衣天使」純潔崇高形象,或許居功不小,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醫療與護理專業結伴而行,在「白色巨塔」中為病患服務,雖然受人尊敬,但仍難免會跟患者及家屬產生認知差距,影響醫病及護病關係的和諧,甚至出現醫療糾紛。尤其一旦生死決策有誤,或是治療照護閃失,導致病患死亡,家屬抬棺抗議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那麼站在新生死學的立場,對醫護專業有何建言?我的構想是在專業關懷之內,盡量納入人文關懷精神,用平易近人的心胸和言語跟患者與家屬溝通。這其中牽涉的便是同理心,也就是同情共感的心境。畢竟幾乎人人都當過病患,且醫護人員也是人而非神,不可能「扮演上帝」。基於認知不對等,醫護人員最好學得捺住性子為患者提供最佳服務,而非僅止於在批量流程下照表操作。當然在現今繁忙且問題重重的醫療體制下也不能強人所難,但醫護人員若能在專業進修之中納入人文課程例如生死學,或許有助於改善現狀。

 

2023年3月27日 星期一

生命學 01:生 命

 


 

新生死學通過對日本學者森岡正博所創、傅偉勳大力提倡的「生命學」加以引申擴充,使之盡量做到全方位覆蓋,尤其是觸及性別議題。「愛神」與「死神」在佛洛伊德的著作中經常相提並論,我亦曾以「性愛與生死」為主題出版論文集,至今竟發現女性主義者所積極提倡的倫理核心價值「關懷」,同樣足以作為新生死學在實務應用方面的核心競爭力。上世紀中葉以後逐漸發揚光大的女性主義並非單打獨鬥,她是伴隨社會主義及民權主義共同對抗人類文明中的三大偏見:性別歧視、階級歧視、種族歧視。生命學創始人森岡正博本身為生命倫理學者,他卻將自己定位為「我是女性主義的產兒,毫無疑問,屬於被女性主義思想喚醒的一代。」(引自上野千鶴子《厭女》)這種自覺無疑深具時代意義。

 

女性主義在二十世紀的最大貢獻,是促成世人對於性別議題的「意識覺醒」,此後許多事物都必須予以性別考量,包括科學探究。過去人們大多認為科學活動至少科學陳述乃是理性的、邏輯的、客觀的,事實上這些都是精心修飾的結果。以科學成果為例,「物理科學」、「工程科學」似乎就比「生命科學」、「健康科學」來得精確而紮實,但後者的複雜度其實比前者大得多,尤其是醫療衛生涉及人,已不止是科學技術所能完全處理,人文藝術也必須參與其間。尤有甚者,在關照個人生老病死方面,被視為「陰性科學」的護理學,其重要性絕對不比陽剛的基礎及臨床醫學來得少。倘若生命科學構成生命學的一環,要為新生死學的建構作出貢獻,就必須先行在觀念上大破而後大立;破除舊思維,樹立新觀點,將後現代的多元精神納入。

 

我所建構的新生死學與新生命教育的哲理表述為「後科學人文自然主義華人應用哲學」,其中以「儒道融通」形成中土的「人文自然主義」,至於「後科學主義」所反映的正是後現代精神,亦即「質疑主流、正視另類;肯定多元、尊重差異」。以此來觀照「生命」概念,就必須懂得用光譜漸層的道理面面俱顧、無所偏廢。像眼前對「生命學」的考察,便循著「生命科學」、「生命教育」、「生命學問」、「生命情調」一系開展,從西方走進東方、從科學趨近人文,而非拘泥不化、定於一尊。在此等有容乃大的視角下,「生命」既指具體可見的自然現象,也表示關注有情眾生的愛生惜福教化旨趣;更得以超越知識框架呈現海闊天空的靈性思索,最終則在覺察反省之中完成自我貞定,作出適性的「生命情調之抉擇」。從生命學問走向生命情調,正是傅偉勳拈出「生命學」的真正旨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