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5日 星期四

尚友古人




       行將入老,身心俱衰,從凋零的眼神中看見世風日下,不足取法,只能回首尚友古人,「陶、白、蘇」遂成為我心目中的三盞明燈。距離造成美感,他們距今從一千六百年至近千年不等,靠著詩文立言以不朽,讓後世得以從字裏行間細細咀嚼品味文人充滿性靈的人生。文學家和哲學家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前者有可能讀其文如見其人;倘若得以呼應自己的處境和心聲,更是備感親切。親切的是生命情調躍然紙上,百讀不厭,但也僅止於此。三位詩人的共同關注便是「出、處」問題,也就是為官與否。不同於現今,古代只有官場而無職場與商場,為官與否遂成為生死大事。

    從現實面看,陶淵明的確是饑貧而死,而他的五名兒子更不用說了。「陶、白、蘇」三人之中唯有他主動辭官,其餘皆面臨貶官而起落浮沉。官場雖險惡,於古人至少對讀書人來說乃是必要之惡,而官場的遊戲規則長久以來又都是「陽儒陰法」。官場的遭遇反映出一個人的名節與氣度,白居易的中隱之道和蘇東坡的隨遇而安,多少讓他們得以全身而退。反觀今日,全身而退的判準竟然是年金,軍公教如此,工農亦然。這種世俗算計已成為現代必要之惡,離退之人在什麼也沒得做之際,只能一動不如一靜,走向靜觀閒賞的空靈生活,尚友古人終究還是足以產生美感體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