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我算是小病不斷大病不常的人,總共有四次住院經驗,期間除了醫師巡房打個照面寒暄幾句外,最常見到的就是護理人員。護理師較醫師相對親切,但也得依體制規定照表操作,有時顯得不近人情。想起有一回住院,頭晚半夜被喚醒量血壓,問其何必如此,答以大夜換班必須重新收集數據資料以便次日手術參考,在我看來卻不啻擾人清夢。除此之外我對護理人員還是備感親近,一來是因為母親年輕時曾擔任軍護,身著軍裝配上准尉階章的英姿,是我心目中永恆的回憶。其次則為偶然機緣下曾在三所護專任教生死學,對護生辛勞十分敬佩;而且我因為使用護校圖書撰寫教授升等論文獲得通過,更是感恩。我是國內極少數研究護理哲學的專家,有幸得到護理學者的肯定,甚至受邀給博士生講課。
我的升等論著《護理學哲學——一項科學學與女性學的科際研究》出版於1996年,次年初四十三歲順利升上正教授,教研生涯從此無後顧之憂。回顧我的升等代表作,受惠於護理專業文獻,令我發現護理學同時具有健康科學與女性主義的交織屬性,從而由其中醞釀出一套獨樹一幟且彌足珍貴的核心價值,此即「關懷」,而與醫療所體現的「療癒」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現代人多有上診所或醫院看病的經驗,診間基本配置醫護人員各一,一旦住院,醫護也會定時出現。但是這套治療模式並非自古皆然,護理人員進入醫療體制成為標準人力,一來是教育水平提昇的產物,二來也是前輩積極爭取權益的結果。例如過去護理人力大多為護校畢業的「護士」,受教僅到高職;如今全面提昇至專科以上,授證皆稱「護理師」,無疑已登專業人員行列。
我的論著以科學學和女性學交互探索為內容,在多達三百種外文文獻中,發現西方早已把護理學提昇至「護理科學」層級,更不忘通過女性主義的視角,將之定性為無與倫比的「陰性科學」助人專業。畢竟在全球範圍內,護理人力中女性仍佔九成以上;先進國家男性護師雖多,一時卻扭轉不了患者和家屬的刻板印象。護理人員身為女性對病患從事關心與照顧工作,並非社會歧視,而是自古已然。「護理」在西方最古老的意涵,便是母親對家人無微不至的照應,後來受到天主教修女會照顧在外旅人的影響而發揚光大,最終則由南丁格爾秉持宗教精神在克里米亞戰場上發揮專業功能,才算奠定她在衛生保健醫療照護領域的地位。護理對「關懷」的重視,也為教育學者所認同;後者發展出關懷倫理學,回頭對護理專業賦權增能。本此我遂將「生命」與「關懷」並列為新生死學核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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